杜甫草堂杜句联

 

（潘民华 湖南）诗圣杜甫，一生因战乱而颠沛流离，多在茅屋（草堂）栖身度日。后人为了纪念他，就在其寓居之地修建杜甫草堂。除成都外，在四川的绵阳三台县梓州、毕节瀼西、奉节东屯等地都建有杜甫草堂。最早的是甘肃成县同谷杜甫草堂，又称杜公祠。最著名的是成都杜甫草堂。

 去年6月9日，笔者与胞兄一起拜谒了成都杜甫草堂。杜甫先后在此居住近四年，创作诗歌240余首。游览时，笔者发现该草堂楹联颇具特色：许多联语，不离杜句。

摘录杜句

    万里桥西宅；

    百花潭北庄。

 该联悬挂于草堂正门。清嘉庆十六年重修草堂时，四川按察使、成都知府曹六兴书录了该联。这是摘自杜甫于永春元年（公元765年）五月离开成都，秋到云安（今重庆云阳）时写的《怀锦水居止二首》其二的五律首联。摘此杜甫原句书挂于草堂正门，既点明了草堂位置，又可让游人领悟杜甫对草堂旧居的眷恋之情。上联“万里桥”就是现成都老南门大桥。三国时，蜀国大臣费祎出使东吴联吴抗魏，诸葛亮在此桥头送别，费祎感叹道：“万里之行，始于此矣。”桥名由此而来。“百花潭”在今杜甫草堂南面龙爪堰附近，并非今成都青羊宫宝云庵下的百花潭。

    新松恨不高千尺；

    恶竹应须斩万竿。

 该联系陈毅元帅1959年11月8日重游杜甫草堂时，摘书杜甫《将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严郑公五首》中第四首颔联，悬挂于史诗堂。联中新松：本指杜甫尤为钟爱的亲手在草堂前栽的四棵小松，代指美好的新生事物。恶竹：代指腐朽的邪恶势力。诗人希望“新松”尽快成长、高大；主张对“恶竹”毫不留情，必须斩净。在下联一侧，有当年陈毅跋语：“此杜诗佳句，最富现实意义，余以千古诗人，诗人千古赞之。仲弘又记。

    挺身艰难际；

    张目视寇仇。

 该联系已故原国务院副总理、国防部长张爱萍于1965年夏书录杜甫《送韦十六评事充同谷郡防御判官》中第五韵。借用杜句赞扬杜甫在国家危难之际，敢于挺身而出；爱憎分明，痛恨凶残的祸国殃民的叛臣逆贼的爱国主义精神，非常贴切。遗憾的是，摘取这两句杜诗为联，后三字对仗欠工。张目：这里指怒目。

拼集杜句

    吏情更觉沧州远；

    诗卷长留天地间。

 该联为清同治十一年时曾任四川总督的吴棠所书集杜句，悬挂在大廨。上联集自杜甫居长安时《曲江对酒》律诗尾联：“吏情更觉沧洲远，老大徒伤未拂衣。”集句者去掉原诗结句的消沉句，只取前面一句来颂扬杜甫深怀济世救民之心。下联集自杜甫《送孔巢父谢病归游江东兼呈李白》古风第三句，“诗卷长留天地间”本是杜甫对孔巢父“曾与李白等一道隐居于山东徂徕山的文人”的赞语，集句者借以赞美杜甫匡世济民的思想情操和彪炳天地的诗歌成就。吏情：指居官时的认识和思想。沧洲：水边绿洲，古时常用来指隐士高人的居处。

    侧身天地更怀古；

    独立苍茫自吟诗。

 该联系四川省原博物馆馆长谢无量1955年3月成都草堂新成时书录。上联集自杜诗《将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严郑公五首》之五颈联：侧身天地更怀古；回首风尘甘息机。下联集自《乐游园歌》七言长篇之结句。侧身：置身。怀古：追怀往昔时代。苍茫：旷远迷茫。该联概括了杜甫一生坎坷潦倒、终不得志而又不甘寂寞的迷茫心境。

    暗水流花径，江邨野堂争入眼；

    夕阳薰细草，朔云寒菊倍离忧。

 该联系曾任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研究部主任的郭世勋所集，悬挂在听秋轩。上联第一分句集自杜甫《夜宴左氏庄》颔联：暗水流花径，春星带草堂。上联第二分句集自杜甫《醉为马所坠诸公携酒相看》（马所坠一说马坠）七言长篇第九句。下联第一分句集自杜甫《晚晴》颔联：夕阳熏细草，江色映疏帘。下联第二分句集自杜甫《长沙送李十一衔》七律结句。邨：音、义均同“村”字。

化改杜句

    诗有千秋，南来寻丞相祠堂，一样大名垂宇宙；

    桥通万里，东去问襄阳耆旧，几人相忆在江楼。

 该联是馆内唯一没有署名的草堂名联，悬挂于诗史堂。系丁宝桢幕僚沈寿榕、彭毓崧合撰。上联“诗有千秋”指杜甫诗歌作为“史诗”而流芳千古，“南来寻丞相祠堂”是说杜甫于乾元二年（公元759年）从甘肃来到成都，次年春就去寻访武侯祠，凭吊诸葛亮，并作《蜀相》一诗，其中有“丞相祠堂何处寻”之句，充满了对诸葛亮的崇敬之情。“一样大名垂宇宙”，化用杜甫《咏怀古迹五首》中“诸葛大名垂宇宙”诗句。下联“桥通万里”之意为：从成都锦江乘船可入长江三峡，直达万里之遥的东吴，此处的“桥”指横跨成都锦江之上的万里桥。“东去问襄阳耆旧”：意谓杜甫其先祖曾居湖北襄阳，与诸葛亮曾隐居隆中即今湖北襄阳西，皆有东归故地寻访故旧的夙愿。

    水竹傍幽居，想溪外微吟，密藻圆沙依草阁；

    楼台开丽景，结花间小队，野梅官柳满春城。

 该联系清初四川总督满洲人佟佳?常明撰。上联起句化自杜甫七律《奉酬严公寄题野亭之作》第二句：懒性从来水竹居，意指杜甫当年隐居于水环竹掩的幽静之地。上联第二、三分句化自杜甫《草堂即事》中的“寒鱼依密藻，宿雁聚圆沙。”大意是：遥想当年诗人在浣花溪畔浅唱低吟时，寒鱼依傍着密藻，宿鸟栖息于圆沙，闲美风物伴随着诗圣。下联“楼台开丽景”意为嘉庆十六年重修后的草堂，楼台亭阁呈现出一派秀丽的景色。“结花间小队”化用杜甫《严中丞枉驾见过》诗中描写好友严武轻车简从造访草堂情景的首联：元戎小队出郊坰，问柳寻花到野亭。“野梅官柳满春城”化用杜甫初寓草堂时所作《西郊》诗中的“市桥官柳细，江路野梅香。”

    自许诗成风雨惊，将平生硬语愁吟，开得宋贤两派；

    莫言地僻经过少，看今日寒泉配食，远同吴郡三高。

 清代王闿运题工部祠。硬语：本指刚硬的语言，生硬的词句；这里指杜甫沉郁顿挫的诗风。愁吟：本指哀吟；这里指杜甫忧国忧民的诗作。上联起句“自许诗成风雨惊”化自杜甫《寄李十二白二十韵》第二韵赞誉李白才思敏捷、诗作神妙的诗句：笔落惊风雨，诗成泣鬼神。该诗句也隐有自许之意。撰联者借此称颂惊风雨、泣鬼神的杜诗。第二、三分句写杜甫忠君爱国、忧国忧民的诗作和风骨，启迪、影响了后世诗坛，尤其是宋代以黄庭坚为代表的江西诗派和以陆游为首的剑南诗派。下联首句“莫言地僻经过少”，化自杜甫《宾至》起句“幽栖地僻经过少”。改动首二字，反其意而用之。过：平仄两用字，此处为平声。不要说当年的幽僻草堂，很少有人前往，而今因为杜甫在诗坛的巨大成就，不断吸引后人凭吊瞻仰。接着写如今的工部祠，用追崇杜甫的后代著名诗人黄庭坚、陆游配祀，后人供奉、祭奠的盛况可同远在吴地的三高祠媲美。

    万丈光芒，信有文章惊海内；

    千年艳慕，犹劳车马驻江干。

 现联由晚清翰林院学士陈云诰补书，悬挂在著名国画大师潘天寿所书“柴门”匾额两旁。江干：江岸、水边。艳慕：十分羡慕。该上、下联第二分句，均改自杜甫《宾至》：“岂有文章惊海内，漫劳车马驻江干。”巧妙地反用杜句称赞杜甫：诗圣大作，光芒万丈，文惊海内；许多年后，人们仍愿将车马停靠在江边，拜谒草堂，凭吊缅怀。（转自中华楹联报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