悼怀马老识途仙逝

1987年中秋节，新都桂湖，金桂飘香。中国文坛巨匠巴金老人从上海返川，与时年九十三岁的川中耆宿张秀熟，著名作家“文坛双星”艾芜、沙汀，时年七十三岁的四川省文联主席、省作家协会主席马识途，喜聚于桂湖，饱餐秀色，漫话沧桑。我作为桂湖的主人，负责接待工作。接待室内，特备新都特产桂花茶、桂花糕等宴客，并备笔墨纸砚以留文字纪念。茶话之间，马老即兴提笔作诗：

巴山蜀水佳丽地，金风送爽中秋时。

湖塘虽无擎雨盖，东篱还有傲霜枝。

谁说人生如参商，四老欢聚已如期。

因时间紧迫，此诗仅书写了6句。记载了这次文坛盛会，五老依次签名，随行者有巴金侄儿、四川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李致，四川省作家协会副主席、《四川文艺》主编陈之光亦签名，为桂湖平添佳话。张秀熟在签名后写道：“丁卯中秋，适巴金同志回川与同人同游桂湖，特留此纪念。”最后，马识途书：“马识途急就顺口溜六句，以志其胜云耳！一九八七年十月五日古中秋节于升庵故里桂湖。”（图1、图2）

1988年是明代文化名人、新都杨升庵诞辰五百周年，新都县成立纪念杨升庵诞辰五百周年领导小组。我作为新都杨升庵博物馆副馆长和杨升庵研究会秘书长，曾先后三次到成都指挥街，锦江之滨的省人大宿舍大楼拜访马老，请他为纪念活动撰文书碑。1988年中秋节后，我又到马老府上，取回书法碑文。文曰：

 

渊博

杨公升庵，颖敏过人，见闻赅博，著作等身，古今罕匹，诚我蜀一大才人也。然则若非廷议被谪，远戍云南，潜心学问，安得饮誉为明代第一博洽人，著述四百余种，流传后世乎？余曾执教滇南建水，亦曾踵迹至于永昌，三迤士林，莫不对杨公教化，感恩戴德，有如蜀人之于文翁然。科考以来，状元多矣，道德文章有如杨公彪炳千秋者，实未曾见。人多以杨公流放边疆，终老异乡为不幸，然则幸耶，不幸耶？

杨公故乡新都于故居桂湖立堂纪念，杨柳依依，荷叶田田，而桂花满园，金蕊飘香，慕名踵谒者，终年不绝。文人学十亦多雅聚于此，以文会友。去岁文坛巨子巴金等老亦品茗于此，传为佳话。今年中秋复有升庵学术讨论会之举，诚盛事也。余虽忝列末座，乏善足陈，唯书“渊博”二字，并记其事，以志不忘云尔。

 

识途老马

一九八八年中秋前一日书

 

此文载于《杨升庵诞辰五百周年纪念册》，刻石于桂湖碑林（图3）。此外，马老还赐我墨宝二幅。一为1988年6月书唐代大诗人白居易《赋得古原草送别 》五律诗，一为1999年3月书唐代诗佛王维《终南别业》五律诗之颈联“行到水穷处，坐看云起时”。其正文均为他擅长的隶书，古朴秀美，大气厚重。

马老早年从事革命活动，曾任鄂西特委书记、中共中央西南局宣传部副部长等职，是当今杰出的革命家、著作家和书法家，他著作等身，小说《清江壮歌》脍炙人口，多有新作问世。他荣获巴蜀文艺奖终身成就奖，并以书法义卖之资设立“马识途文学奖”。2024年3月28日，农历甲辰二月十九（观音菩萨圣诞）马老以110岁高龄病逝，举世震惊。我亲近、请益马老36年，敬慕其风骨与才华，感触尤深，特为此文，并献66字挽联：

 

金风送爽中秋时，恭迎五老，我献茶糕铺楮素，诗墨灿明湖，四十年、天府文坛酬壮志；

桂子飘香锦水畔，喜访重楼，君书渊博展才情，丰碑歌哲士，百一寿、观音圣诞忆清江。

 

 

冯修齐

3月30日